〔净扮老禅师上〕 〔集唐〕 老住西峰第几层，琉璃为殿月为灯。终年不语看如意 [如意：器物名。] ，长守林泉亦未能。自家契玄禅师是也。自幼出家修行，今年九十一岁。参承 [参承：参见时候。] 佛祖，证取纲宗 [证取纲宗：参悟吸取大宗师精神。] 。从世尊法演于西天，到达摩心传于东土。无影树 [无影树：即“菩提本无树”之意，意谓无踪影。] 下，弄月嘲风；没缝塔 [没缝塔：即无缝塔，僧死入葬，地上立一圆石作塔，无棱无缝无层，故称无缝塔。] 中，安身立命。可以浮沤 [浮沤：水面上的泡沫。] 复水，明月归天；只为五百年前，有一业债 [业债：孽债，业障。] 。梁天监年中，前身曾为比丘，跟随达摩祖师渡江。比扬州有七佛以来毗婆宝塔，老僧一夕捧执莲花灯，上于七层塔上。忽然倾泻莲灯，热油注于蚁穴之内。彼时不知，当有守塔小沙弥颜色不快，问他敢是费他扫塔之劳？那小沙弥说道，不为别的，以前圣僧天眼算过，此穴中流传有八万四千户蝼蚁。但是燃灯念佛之时，他便出来行走瞻听 [视听。] 。小沙弥到彼时分，施散盏饭与他为戏。今日热油下注，坏了多生，老僧闻言，甚是忏悔，启参达摩老师父。老师父说道，不妨，不妨。他虫业将尽，五百年后，定有灵变，待汝生天 [生天：佛教谓行十善者死后转生天道] 。老僧记下此言，三生 [佛家所说的前生、今生、来生。] 在耳，屈指到今，恰好五百来岁。欲往扬州，了此公案 [这里指历代宗师的言行范例，用来判断是非迷悟的依据。] 。老病因循，你看这润州城对着金、焦，好不山川攒秀。禅堂幽静，我且入定片时，看做甚么境界也。 〔众扮僧俗四人持书上〕 有时鹤去愁冲锡 [锡：佛教法器锡杖，杖头有锡环，故名。] ，何处龙来喜听经。小僧和这居士们，是对江扬州孝感、禅智二寺住持。只因十方大众之发心，求契玄禅师而说法。此间是甘露寺方丈，捧书而进。呀，禅师入定，敲他云板 [云板：佛教法器名，铁铸云彩之板，击以报时。] 三声。 〔敲介〕 〔净醒介〕 四众何为而来？ 〔众跪介〕 扬州合郡僧俗，敬选七月十五日大会盂兰，虔请大师升座。十方善信 [善信：对佛法虔诚的信徒。] 书疏呈上。 〔呈书介〕 〔净〕 起来。 〔净展书念介〕 窃以某等生维扬 [维扬：扬州的别称。] 花月之区。岂无恶业；接古润金焦之境，亦有善缘。凡依玉蕊之花，尽抱香檀之树。恭维甘露山主契玄大师座下：性融朗月，德普慈云。中含三点之藏，带一转二；外示六爻之相，互五重三。钟鼓不交参，截断众流开觉路 [觉路：即成佛的道路。] ；风幡无动相，扫除尘翳落 [落：除去。] 空华 [空华：比喻纷繁的妄想和假相。] 。见三世诸佛面目本来，入一切众生语言三昧。盂兰盆里。喝开朵朵金莲；宝月灯中，打破重重玉网。但见饮光 [饮光：即摩诃迦叶，为禅宗初祖。] 微笑，普同大众归心。惟愿慈悲，和南摄受 [和南：佛门称稽首、敬礼为和南，这里是祈求之意。摄受：佛以慈悲心收取和护持] 。 〔净〕 贫僧老病将临，不奈过江也。 〔背介〕 才想起扬州蝼蚁因果，敢在此行？

【正宫端正好】我则是二文殊 [文殊：文殊菩萨。] ，降下这三天竺，渡江南一蚁菰芦 [一蚁菰芦：渡江如蚁着一芦苇。] 。金、焦摆列钟和鼓，这寺里有名甘露。

〔回介〕 不去罢。我看衲子 [衲子：僧人。] 们谈经说诵的，不在话下；一般努目 [努目：怒目，瞪大眼睛。] 扬眉，举处便喝 [喝：禅师接待初机学人，对其所问，不用言语答复，或以棒打，或以口喝，以验知其根机的利钝，叫“棒喝”。] ，唱演宗门，有甚里交涉也。

【滚绣球】但说的是附雁传书有，要还乡曲调无。怎生是石人起舞？怎生是新妇骑驴？那里有笑拈花、吃茘枝？则许你单刀直入 [单刀直入：佛教语，比喻认定目标，勇敢前进。] ，都怎生被箭逃虚 [逃虚：逃避世俗，寻找清虚无欲之境界。] 。我这里君臣位上宾和主，水月光中我带渠，世界如愚。

〔众作请介〕 〔净〕 旣十方恳请，则待过江走一遭。

【倘秀才】恁待要三千界楼台舌铺 [舌铺：如来的广长舌，能覆盖三千大千世界。] ，不消 [不消：不用。] 的十二部经坊印模。禅门三下板，你尘世一封书。目前些子 [些子：少许。] 看何如？我这里亲凭佛祖。

四众先行，贫僧分付你。

【煞】先在禅智院立一本百千万亿投名簿，后在孝感寺挂一轴五十三参听讲图。除了那戒坛上石点头，则待看普诸天花下雨。

安排宝盖与幡幢，

方便乘杯一渡江 [乘杯一渡江：晋宋时僧人，传说其乘木杯渡水，故以“杯渡”为名。后指僧人出行。] 。

地震海潮人施法，

管教蝼蚁尽归降。